为华先生
为华先生是你研究生时期班上的团支书，他个子高高的，长得可以算帅，衣品让你不敢恭维：他常穿那件不知道什么品牌的衬衫，领子挺拔但莫名有一种廉价感；灰色束腿休闲裤，洗得泛白有些褪色；一双不知道是李踏还是安宁的运动鞋，隐约记得上个月在带货直播上见过。开学以来，他已经约过你三回了，前两回你都找理由推脱，这回你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你答应跟他出去，不单是因为他契而不舍的精神，也由于你最近刚刚分手需要转换心情，以及快期末了你的笔记却只记了两页。谈到你上一段恋情，是大学毕业季的常见剧情——前男友出国，你留在国内读研，是故分手。现在已经过了半年，想到还是会难过。前男友是那种家境优渥品味良好的男生，只是个子比较矮。你的室友总安慰你，他个丑逼根本配不上你，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受前男友的影响很深，而且现在也依然很喜欢。所以，现在你跟为华先生在外面吃饭，心里想的却全是那人，想到这点有点不好意思，为了缓解气氛你决定跟他说点什么。
于是你问他喜不喜欢看电影，他说喜欢。你问他最喜欢哪部，他想了想，说，《我不药是神》。你略微点头，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个回答。你知道对方已经很努力地避免说出品味不佳的答案，像是他刚从刺乐猬队的演出现场走出去旁边的瑞鹿咖啡点一杯它们新出的小幸茶饮品似的，你脑子里的画面就是这么具体，似乎能看透人的一生。
你对他说既然这么喜欢看电影，不如现在就去看吧。最近在放《郊的区鸟》，但你还是善解人意地选择了逾期继续上映的《探人街唐案》，这让你觉得你特 nice。但是你很快就后悔了你的决定，因为这电影实在是太他妈的难看了。玩手机不礼貌，电影又很吵无法睡觉，你只好开始对他调情。手指慢慢向他那边靠近，身体也一点点挪了过去。当他明确地感知到了你的信号，便突然在一瞬间变得主动起来。你有些惊慌，但没有反抗。他持续摸你，脸孔也愈凑愈近。你莫名觉得好笑，因为他的动作太过僵硬，像是在跳 popping。
为华先生纪律严明，你总感觉他在床上的时候偷偷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你倒也不讨厌，这种新鲜感也许是一种猎奇，这种愉悦感也许是一种脑补。你摸着他的身体，想象他每天早晨也听萨蒂的古典乐起床，煮一杯巴拿马的瑰夏。但是运动半途，他手机响了，是一首似乎叫做「月光的影子」的歌曲。你知道这个，因为你爸也用这铃声。你哭了。
跟为华先生谈恋爱也有明确的好处，比如他能给你充分的安全感，能帮你复习功课，也让你在同学中间获得了良好人缘。这样下去也不错，你想，毕业之后他爸爸会帮你安排一份国企的清闲工作，他每天酒醉回家，你帮他脱鞋和外衣，之后生个孩子，买学区房，接送孩子上下学，做饭做家务……但是你隐约觉得还有另一种生活的方式，这种可能性以微粒子程度存在，飘散在空中。回过神来，你正在国企单位吃饭，你的同事们劝你，为华多好啊，干嘛非要离婚啊。你沉默不语，看向窗外，看到了一位苹果色的女士。
献给 苹果小姐